紅色蘋果派

咔嚓。

尼諾抬起了頭，停下了翻書的動作，然後不自覺地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他發現吉恩正在拿著他的相機對著自己，而蘿塔正站在吉恩的身旁，好奇地看著吉恩手中的相機。

正確來說應該是父親的相機。

「你們在做什麼？」

尼諾好奇的看著他們兄妹倆，下一秒他又聽到了拍照的聲音。

咔嚓。

又被拍了，他眨了眨眼，帶著疑問看向吉恩，吉恩則是帶著笑容回望著他。

「蘿塔說，你的照片實在太少了，所以想幫你拍一張，然後放在照片牆上。」

吉恩溫柔的看著身旁的妹妹，解釋般地看著尼諾說著：「但是她又不敢亂動你的相機，所以請我幫忙。」

「尼諾，你不喜歡被拍嗎？」

蘿塔站在吉恩旁邊，有些擔心的看著他：「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就不拍了。」

「沒有不喜歡。」

尼諾站起了身子走向了他們的方向，他摸了摸蘿塔柔軟的金髮，然後從吉恩手上拿起了相機，對準了剛剛坐著的地方，提點般地說著：「只是這樣拍有點太暗了。」

「耶？真的嗎？」

蘿塔看著相機的觀景窗，對準尼諾指的地方之後，她有點失落地說著：「好可惜，想說剛剛的取景挺不錯的。」

「是挺不錯的。」

尼諾揚起了一抹淺淡的笑，他帶著蘿塔到距離剛剛位置沒多遠的地方，將相機遞給她，讓她在看一次觀景窗：「只是妳要移動一下，改變一下光線的位置，拍出來的效果才會好。」

「我看看……真的耶，這樣明亮多了！」蘿塔放下了相機，崇拜的看著尼諾：「尼諾你好厲害！」

「還好啦。」尼諾將雙臂環抱於胸前，對著蘿塔笑著說：「相機先借妳吧，多練習的話妳也可以拍出很好的照片的。」

「好，謝謝尼諾。」

蘿塔開心的拿著相機，開始在屋內練習拍照取景，尼諾看著認真練習的蘿塔，心情不自覺的好了起來，然後他站到了吉恩身旁。

「話說，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尼諾有些好奇的問著身旁的人。

吉恩聳聳肩：「今天工作量比較少，所以課長提早讓我離開了。」

「原來是這樣，那也不錯。」

「是啊。」

吉恩看著蘿塔的笑容，輕聲地說著：「尼諾，謝謝你時常陪著蘿塔。」

「現在還說這種話？」

尼諾笑了出來，不在意的回答著：「我們都認識多久了。」

吉恩嘴角微微上揚：「也是。」

「對了，尼諾！哥哥有買甜食回來喔，一起來吃吧？」

蘿塔捧著相機走到了兩人面前，開心的說著：「是巴頓的巧克力，哥哥從北區帶回來的。」

「北區的？」

尼諾有些困惑，自從父親離開後他再也不買北區的巧克力了，吉恩是知道這一點才買的嗎？為什麼？

他望向吉恩，卻發現吉恩則是跟以往一樣的表情，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甚麼。

蘿塔看到尼諾的反應，感到好奇地回問：「是啊，怎麼了嗎？」

「沒有，沒事。」

尼諾笑了笑，從蘿塔手中接過了相機，然後跟著他們一同走向餐桌，他將相機放在桌上後，充滿興趣的看著巧克力盒，然後詢問著兩人的意見：「那我們就來吃吧？」

「好。」蘿塔開心的點點頭。

蘿塔泡了茶，三個人就坐在餐桌旁一邊聊天一邊吃著巧克力。

「對了，尼諾你的相片都是去請人幫忙沖洗嗎？」

蘿塔吃著巧克力，好奇的問著：「你時常在拍攝相片，這樣開銷不會很大嗎？」

「嗯？」尼諾聽到問題後他放下了茶杯，神色平靜的回答著：「我家有暗房，可以直接沖洗。」

蘿塔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吉恩則是停下了喝茶的動作，收到兩個人的視線後，尼諾有些困惑的問著兩人：「怎麼了？」

「你家有暗房？」吉恩眨了眨眼，放下茶杯：「我上次去怎麼沒看到？」

尼諾單手枕著臉，伸出手對著吉恩解釋著：「因為暗房的門通常都是關著的狀態，所以你沒看到是很正常的。」

「所以以前的那些照片都是你親手沖洗出來的？」吉恩問著。

他點點頭回答：「對啊。」

「尼諾你也太厲害了吧！」

蘿塔激動地站起身，她面前的空茶杯咕嚕嚕地轉了好幾圈，直到尼諾用單手把它壓住了之後，他才接著回話。

「還好吧？我覺得還蠻平凡的啊？」

「如果沒有專人教導，沖洗要上手是件很困難的事，而且彩色跟黑白的處理方式也不同，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學成的。」

吉恩思考了半晌，然後有些無奈的接著說：「難怪去你家的時候會看到那麼多張照片，我還以為是你要整理才會掛在牆上。」

尼諾失笑：「哪有可能，你想太多了。」

「尼諾，如果下次去你家，可以帶我看看暗房嗎？」

蘿塔坐回椅子上，有些不好意思的問著尼諾，然後她想到什麼似揮了揮手，補充般地說著：「如果不行就算了，沒關係的。」

「可以啊，你下次就跟吉恩一起來吧。」

「謝謝尼諾。」蘿塔開心的說著：「下次我會帶好吃的麵包過去的！」

「好。」尼諾拿了顆巧克力放進嘴裡：「不過來之前記得打電話，如果我不在你們就白跑一趟了。」

「沒問題，我會叫哥哥先打電話確認的。」

蘿塔看著自家哥哥，吉恩發現她的視線後他點頭答應了蘿塔的要求，然後羅塔又轉頭看向尼諾，期待地說著：「那就這樣約定了？」

「就這樣約定了。」尼諾帶著笑容回答。

尼諾看了一下手錶，發現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他將自己的杯子洗乾淨後放到旁邊的架子上瀝乾，而蘿塔與吉恩也站起身幫忙收拾東西。

「那麼我先走了，謝謝你們的巧克力。」

「不會，尼諾路上小心。」蘿塔揮了揮手道別，開心的笑著：「照片如果洗好記得帶給我們看喔。」

「好。」

尼諾穿起了自己的風衣並準備離開，吉恩也順手拿起自己的錢包跟外套，並轉頭對著廚房內的蘿塔喊話。

「我送尼諾離開，順便買麵包回來，妳要什麼口味的？」

「草莓，別太晚回來哦。」

「好。」

蘿塔一邊用餐手巾擦拭著雙手，一邊跟尼諾道別：「尼諾再見。」

「再見。」

尼諾跟蘿塔道別後，他拿起桌面的相機跟著吉恩一同走出家門。

吉恩走出家門後，他順手點起了一根煙，尼諾看著星點不斷的閃爍在他蔚藍的雙眼之中，過沒多久他吐出第一口菸，帶著熟悉的菸草味，消散在秋日的空氣之中。

尼諾看了吉恩一眼，狀似不經意的提起：「吉恩，你今天任務是在北區？」

「對。」吉恩將菸拿在手上回問尼諾：「怎麼了嗎？」

「沒有，只是很驚訝你會買巧克力回來，畢竟那邊的甜點蠻多的。」

尼諾有些懷舊的笑著說：「很久沒吃那邊的巧克力了，所以有點懷念。」

吉恩看了一眼尼諾：「那味道有變嗎？」

尼諾搖搖頭：「沒有，就跟以前一樣。」

「是嗎？那就好。」吉恩抽著菸，平靜地回應著。

兩人安靜地走在街道上面，直到走到了麵包店，尼諾才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吉恩，謝謝你。」

吉恩抬眼看著他：「謝什麼？」

「關於巧克力的事情。」

「沒甚麼好謝的。」

吉恩看著櫥窗內的麵包，不在意的說著：「畢竟你也有幫助我，這點小事不算什麼。」

「而且……」吉恩轉頭看著尼諾，碧藍的雙眼帶著笑意：「我們都認識多久了？」

尼諾愣了一下，然後他輕聲的笑了出來：「說的也是。」

「那麼我買完麵包就回去了，你也趕快回家吧。」吉恩看著尼諾，帶著淺淡的笑容說著：「再見了。」

「再見。」

尼諾看著吉恩打開店門，踏入溫暖的麵包店，門上的鈴鐺清脆的響起，他隱約聽到了一聲熟悉的歡迎光臨，眨了個眼，吉恩的身影就消失在門後了。

涼意似乎慢慢的襲上身，尼諾拉了拉風衣的衣領，轉身走回自己居住的地方，等到回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吃晚餐的時間了。

尼諾隨手檢查著相機，發現底片也差不多用盡了，於是他將包包放到一旁的椅子上，伸了一個久違的懶腰之後，打起精神走進暗房開始處理底片。

當尼諾從暗房出來的時候，他看見窗外的月亮高掛在夜空之中，帶著柔和的光照耀著屋內，他將照片拿到另一個房間，一張張的夾在麻繩上，夾好的照片輕輕的隨風飄動，如同小小的旗幟一般。

尼諾看著擺放完畢的半成品，露出了柔軟的笑容。

他們拍出來的照片真是兩個極端。

吉恩所拍的照片都擁著俐落的線條以及明顯的光影變化，即使光線不足，他還是可以拍出類似剪影的效果，令人印象深刻。

羅塔拍出來照片則是帶著柔和的氣息，線條與吉恩相比之下相對柔軟了許多，鮮明而飽滿的色彩如同油畫般的印在雙眼之中，同時也讓人感到心情愉快。

尼諾看著兩兄妹所拍的自己，一張是坐在沙發看書的照片，另一張是站著跟吉恩聊天的照片，兩張照片的風格雖然大相逕庭，但是照片中的自己都擁有著溫柔的眼神與笑容。

改天帶著照片和甜點過去拜訪吧，尼諾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確認照片沒問題之後，他將東西收拾乾淨，然後轉身進房休息，躺在床上之時，他發現自己能認識這對兄妹真的最幸運的事情，就算是以保護者的身份認識也無所謂。

真好。

尼諾閉上眼，悄無聲息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