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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花澤輝氣感冒了。

對於一個身體健康且不常生病的人來說,這種情況還蠻少見的,尤其是嚴重到無法下床的感冒更是非常難得的一件事。也不要有比較好,花澤一邊看著手中顯示39度的體溫計,一邊看著窗外的飛雪想著。

上一次燒的這麼厲害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好像是跟茂夫打架那時吧,當時他也是像這樣燒了好幾天才好,而自己也太過驕縱,認為擁有超能力就等於擁有了全世界,甚至覺得高人一等。

終究也只是一介凡人罷了。

他甩甩溫度計,將溫度計放床邊以後,站起身子,頂著高燒及疲憊的身軀走向窗邊,隨手把窗簾拉上以後,他慢步走到一旁的餐桌前,開始清點藥箱所剩的藥物,看著手中的感冒跟退燒藥,想來應該還可以撐半天,而身體的高溫及喉嚨的疼痛都令他感覺自己似乎是隻煙霧繚繞的炎龍,不斷灼燒著自己的內臟,並將意識燃燒殆盡。

花澤將玻璃杯裝滿水,搭著藥,一口將退燒藥吞嚥下去,他摸了摸胃,確認藥物真的吞嚥下去之後,他走回床邊,窩進了溫暖的棉被之中,希望下次醒來之時可以好一些。

只要能比現在好一點就好。

花澤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學校,茂夫站在他的正前方,正被他用力的掐著,他可以感受到那手裡的溫度、青紫的唇以及略為翻白的白眼,自己的意志卻像是痛下殺手似的不斷用力地掐著他。

他看到茂夫難受的看著他,就像是希望他能放開手,也希望他能回頭一樣的望著他,茂夫軟弱無力的輕打他的臉頰作為反抗,但自己卻停不下來。明知可能會殺了他,真真實實的殺了他,卻停不下手,像是朝著懸崖不斷滾落的碎岩,沉落海底之時,自身才能平靜下來。

 

花澤因為噩夢而睜開了眼,凌晨四點,腦袋有些渾沌,如同一團攪得亂七八糟的水泥似的,遲鈍也帶點沉重,自己的身體情況沒有轉好,胸悶與高燒造成的感覺反而讓人更加難受了。

他拿起手機,打開微亮的螢幕,手指輕刷著手機中的聯絡人,雖然聯絡簿上的人很多,但這時候能打電話的人除了父母以外,也沒多少值得信任的朋友,至少知心的沒幾個,他一邊想,一邊輕敲著文字。

花澤看著敲完的簡訊,本來想傳遞一些訊息出去,但沒多久後他又慢慢的刪除掉,畢竟現在也沒有任何人會回他,而發出去的訊息肯定也是石沉大海吧。

不知為何,他現在亟需一個擁抱或是一個肯定,告訴他,自己不是以往的那個花澤輝氣,自己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也不再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等到早上的時候,再給父母通一聲電話吧。

花澤閉上眼,再度深入夢境之中,暫存的依賴感讓他抓緊了棉被,並將臉埋進枕頭之中,然後他放鬆身軀,試著讓自己好過一些,沒多久便沉沉的入眠了。

 

02

溫和的陽光灑落在花澤的眼底,有些退燒的他本來想起身,卻發現自己的房內似乎有著細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似的,輕微的腳步聲跟搬動物品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裡,這讓他感到困惑,畢竟能進他家的人可沒幾個。

是遭小偷了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可要用超能力把他打飛出去了,他想。

沒多久,花澤聽到了聲響緩慢地靠近他的床邊,那人停了下來,帶點遲疑地靠向他,就在這時,他張開眼,直接抓住那人的手,並將那人拉向自己。那人不穩地向前傾倒,他則是趁這時將那人的手往後一扳,並將他的身軀往地板壓制,順便用超能力固定住那人的身體與雙手,使之無法動彈。

雖然有些渾渾噩噩,但抓住犯人這方面可是還行,花澤暗笑在心裡,然後抓住對方的手又更緊了些,但奇妙的是,底下那人沒有任何反擊的動作。

當花澤充滿疑惑的低下頭時,他看到了一頭熟悉的黑髮,以及一雙純淨的眼,眼裡的黑平靜無波,如同一池寧靜的泉水,或是溪底那柔軟又純白的鵝軟石。

「花澤同學?」

茂夫躺在地上,一臉困惑的看著身上的人,花澤的動作讓他有點搞不清楚狀況,至少他覺得花澤現在應該是躺在床上休養,而不是直接將人壓制在地。

看來他應該是搞錯什麼了。

花澤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人,這時候的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是在外面的大學讀書嗎?還是自己正在作夢?他有點反應不過來,但遲疑沒多久,花澤決定直接問身下人會比較快。

「影山同學?」

茂夫點頭應答,花澤看到這平淡的反應之後,便知道底下的人是真的影山茂夫,於是他解除箝制,並伸手輕拉茂夫起身。

經過剛剛的運動之後,花澤覺得自己的世界似乎不斷旋轉著,像是整個人倒在了一個旋轉的咖啡杯內,令人想吐,於是他搖搖晃晃地坐到床邊,揉了揉臉,輕聲跟茂夫道歉。

「抱歉,我以為家裡遭小偷。」

「沒事,只是嚇了一跳。」茂夫輕拍了下衣襬,他坐到花澤旁邊,面露憂色地看著他:「你還好嗎?」

「還好,只是頭還有點暈。」花澤誠實的應答著,他摸了摸喉嚨,焚燒的感覺降了點,但還是帶點沙啞,也讓他的聲音低沉許多:「你怎麼會在這?」

「這幾天剛好放假,所以回來調味市一趟。」茂夫拿出了手機,解釋般的接著說:「本來想打給你跟你約午餐,卻發現手機打不通,依照你的個性,就算沒接也會傳訊息給我,所以想說你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我就直接過來了。」

「也沒什麼,就是場感冒罷了。」花澤走向餐桌,他伸手輕扶桌面,等暈眩感消失以後,花澤順手倒了杯水,並拿著水杯回問茂夫:「吃過飯了嗎?」

茂夫搖頭:「還沒。」

「那你先回去吧。」花澤把醫藥箱的藥物拿了出來,並開始清點數量:「我在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不吃嗎?」

「不了,我等等吃過藥就要睡了。」

「這可不行。」茂夫站起身子,他走到花澤身旁,看了他一眼以後,茂夫將視線放回餐桌的藥物上面,並輕皺眉頭:「至少要吃點東西,你家的藥只有這些?如果不夠的話我順便買回來。」

「暫時夠。」花澤應答,怕麻煩到茂夫的當下,他立刻拒絕茂夫的好意:「不過你先回去吧,你繼續待在這我怕會傳染給你。」

「你在說什麼?既然我都來了,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真的不用……」

「不行,如果等等下起大雪你也要頂著高燒,冒著風雪去買藥跟午餐嗎?」

花澤有些無奈的嘆口氣,他知道茂夫不會輕易離開了。

 

03

「不管如何,你都不會離開就是了?」

「是的。」

「即使我趕你出去?」

茂夫搖頭:「你趕不走我的。」

聽到這回應,花澤也覺得有趣起來,他眨眨眼,好奇地回望茂夫。

「你就不怕我因此生氣?」

茂夫不解的看著他。

「你為什麼要生氣?」

花澤一愣,是啊,他為什麼要生氣呢?熱度從脖子燒到了臉頰,花澤不自覺的低下頭,他將臉放到了掌心之中,不知為何,他居然覺得有些開心,沒多久,他也真的笑了出來。

「你可真是固執。」花澤笑著說。

「?」

「沒有,沒事。」

花澤揉揉淚眼,他將手中的藥物順水喝下肚以後,便漫步走回床邊,伸手拉開棉被準備再睡上一回。

「那就麻煩你了,鑰匙在門邊,只要買基本的感冒跟退燒藥就好,至於吃的東西就隨便,能填肚子就好,不需要買太多。」

「好,還有嗎?」

「沒了。」

「那我去去就回,你先睡吧。」

「好。」

茂夫穿上了風衣,他把窗簾拉的更緊些,順手關上房間的燈,然後轉身準備離開,但離開前,花澤再度喚住了他。

「影山同學。」

「怎麼了?」

當茂夫轉身的時候,他看到花澤躺在床上,碧藍的眼中閃耀著光芒,像是飛揚在晴空中的細雪般,帶點柔軟。

「謝謝你。」花澤帶著謝意,然後他看著茂夫,露出了個充滿歉意的笑容:「也對不起。」

「為什麼你要道歉?」

「那時候我傷害了你。」

 

茂夫沉默。

過了許久,他才回答花澤的話語

 

「都過去了。」茂夫說道。

「是沒錯。」花澤沉寂了會,才接著說:「但……」

「我接受你的道歉。」茂夫打斷了花澤的話語,語氣平靜的回望他:「而且我當時如果可以好好跟你講也許也不會鬧成那樣了。」

「但起頭的是我。」

「不需要太自責。」茂夫搖頭,然後他抬眼看著眼前的人:「那時候的我們都不成熟,但現在你已經變成更好的人了,這樣還不夠嗎?」 

花澤一愣,他抓緊了被單,似乎有什麼從內心深處焚燒而上,帶著嗆鼻的煙,哽在他的喉頭,讓他感到難受,卻也令他有種釋然的感覺。他輕咳了聲,試著藉由咳嗽聲掩蓋自己沙啞而帶點哽咽的聲音,但效果不彰。

「你真的是這樣覺得?」花澤問道。

「是的。」

「謝謝你。」他誠然的說著。

「不會,早點休息吧。」

「嗯。」花澤將身體埋到柔軟的棉被堆裡面,說開以後,他覺得輕鬆不少,而放鬆的情緒讓他更想睡了,於是他打了個哈欠,輕聲跟茂夫道別:「路上小心。」

「好。」 

茂夫看了他最後一眼,輕聲的打開門以後,直接反手關上大門,而關門的瞬間,花澤也覺得周遭安靜了下來,他翻過身,看著家中那不屬於自己的背包,不自覺地笑了出來,內心則是鋪滿了如同初雪般的溫柔。

 

這人可真是一如既往地直接,而能認識他的自己運氣也太好了點,他想。

 

真的是,太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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