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蘋果派

時間不斷的倒數，月曆上的數字慢慢的增加，再過幾個小時，影山茂夫便要離開這個他相處許久的城市，離開他的家人、朋友，以及所有熟悉的一切。

朝陽才剛升起，茂夫便拖著黑色的行李箱前往火車站，當他快抵達車站的時候，熟悉的亞麻色棕明亮的映入他的眼底，這讓他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並朝著那人前進。

站在那裏的人是靈幻新隆，他圍著一條棕色的圍巾，雙手則是放在口袋裡面保暖，寒風讓他輕吁了口氣，白煙出現了一下，隨即消失無蹤。

聽見腳步聲以後，靈幻轉頭看向聲音的方向，發現是茂夫後，他直接揮手跟他打招呼。

「早安，路人。」

「師父早安。」

「你可真早到，有吃早餐嗎？」

「有的。」茂夫點頭應答著，然後他拉著行李箱站到靈幻身旁：「師父等很久了嗎？」

「沒，其實我才剛到。」靈幻用手抓了一下臉，有些不好意思地回著：「只是沒想到你這麼早就到了，那我們先進去等車吧？」

「好。」

兩人一同走進火車站內，黑色的行李箱喀嗒喀嗒的輕響，在寂靜的火車站內尤其清晰，像是節拍似的，一步一步的跟著腳步聲前進。

當他們抵達月台之時，靈幻先看了眼手錶，確認時間還足夠以後，他帶著茂夫走到其中一個可以曬到冬陽的位置，與他並肩坐下，悠閒的等著列車到來。

「靈幻師父。」

「怎麼了？」

「我們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應該是明年冬天了吧。」

「應該是吧，畢竟你光過去就要一天了，想必只有連假才能回來。」靈幻伸直了腳，將頭靠在椅背上接著說：「 而且你還有課業壓力，至少會有一年見不到面。」

茂夫墨黑的眼輕滑向了靈幻，然後他將視線再度放回了眼前的月台。

「真長。」

「是啊，的確是蠻長的。」

靈幻看著天空，語氣中帶著笑意：「不過我想，你到那邊的大學肯定能學到不少東西，到時候你就會覺得時間過的很快，也許還會不想回來呢。」

飛鳥振翅的聲音響徹周遭，茂夫看著眼前打磨的晶亮的鐵軌，雙手交握，像是在思考什麼似的，沒有繼續接話下去，但靈幻也不在意，他看了眼自家徒弟，然後揚起了個淺淡的笑容。

不知不覺間，小孩也成長為成熟的青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靈幻心想。

「明年的這個時候，師父還會在調味市嗎？」茂夫平靜的問著。

靈幻眨了眨眼，他將手放到下巴，思考半晌後認真的回答茂夫的問題。

「應該會吧，除非有比較困難的事件，才會需要去別的城市。」

茂夫理解的點點頭：「我會打電話給師父的。」

「好，我會等你。」靈幻笑笑，語氣輕快的說著：「等你跟我分享那邊的故事。」

「嗯。」

得到應答之後，茂夫看向靈幻，柔軟的棕髮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發著光，如同冬陽，令人溫暖。

對於感情這方面，茂夫向來都是較為遲鈍的，但如果對象是靈幻的話，卻又神奇的清晰不已，像是黑板上的純白軌跡似的，畫了畫，帶點粉，終會有個專屬於自己的答案出現。

當他放下了粉筆，抬眼看著那純白的答案之時，他覺得心跳變快許多，也緊張了起來，就像是要展示作品似的，有些擔心，也有點期待。

「那師父可以等我回來嗎？」

「可以啊。」靈幻單手撐著臉，毫不猶豫的回答：「這有什麼問題？」

「真的嗎？」

「真的。」他說。

茂夫完全不敢相信靈幻這麼簡單就答應了他，正想接下去之時，他看到靈幻困惑的眼神，這時他才知道，靈幻所謂的等是家人之間那種的等待，而不是他期望的那種，這也讓他有些灰心。

心情沉了又沉以後，茂夫決定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他輕握靈幻的手，鼓起勇氣的看著他，吞了口口水之後，他把最重要的句子說了出來，高溫從臉頰漫延到耳後，但他一點都不介意。

「靈幻師父，我是說，我喜歡你。」

茂夫握緊了他的手，將自己的感情曝曬在溫暖的陽光之下，就像是刺蝟將肚皮攤再晴空之中，帶著柔軟，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也想成為你可以依靠的人，所以可以請你等我嗎？」

靈幻瞪大了眼，他驚訝的看著茂夫，卻沒說任何一句話，茂夫看到他的眼中流轉著各種情緒，像是水底的鵝卵石般，內斂的散發光芒。

而這個寧靜這也讓茂夫擔憂了起來，當他覺得沒希望，正想放手的時候，他感覺靈幻反握自己的手。

即使有帶著手套，他還是感受到了溫暖，內心冒出了點希望，帶著翠綠的葉隨風搖擺，並等待靈幻的回答。

「路人，謝謝你，但是對不起，我無法回應你的感情。」

靈幻平靜的說著，他低頭看著兩人的手，然後將手放開，並對他露出了一個柔軟的笑容：「現在還太早了，至少先過完一年，熟悉大學生活後再說吧，也許你就會找到喜歡的人了。」

「不會的。」茂夫輕搖頭回應。

「這可難說，也許上大學會有很多人追你也說不定。」靈幻帶點自信的說著：「畢竟你可是我最驕傲的徒弟，沒人追我才意外呢。」

「即使如此，我還是想跟師父再一起。」

茂夫看著靈幻的眼回答，他沉默了約莫十秒，才繼續說下去：「靈幻師父，下次我回到調味市的時候，可以告訴我你的答案嗎？就算是拒絕也沒關係的，請告訴我你的想法。」

「這倒是沒問題。」靈幻勾起了個淺短的笑容：「等你回來再說吧。」

「好。」

列車帶著汽笛聲進站，等到列車停下來了以後，他們一同起了身，並走向敞開的車門，走了幾步以後，靈幻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喊住了他。

「路人，等等。」

「怎麼了？」

茂夫剛回頭，他就發現自己似乎陷入了一團溫暖之中，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發現靈幻把自己的圍巾圍在他的脖子上，繞了兩圈，輕輕鬆鬆的打了個結，然後退了一步，滿意的看著他。

「帶著吧，那邊很冷的。」靈幻微微一笑，語氣輕快：「等你回來再還給我。」

「嗯。」茂夫點點頭，他不自覺地也笑了出來：「謝謝師父。」

「謝什麼呢？」靈幻將手插在口袋，不在意地說著：「快上去吧，車要開了。」

茂夫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他伸出手，深深的擁抱靈幻一下，這個擁抱也讓靈幻驚訝的僵直了身體，沒多久他便伸手回抱，溫柔的輕拍茂夫的背，試著讓他放鬆下來。

抱的差不多了以後，靈幻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然後拉開跟他一樣高的徒弟，帶著笑容跟他道別。

「路上小心，那麼再見了，路人。」

「再見，靈幻師父。」

茂夫溫和的回應著，正準備上車的時候，他看了靈幻最後一眼，靈幻發現他的視線以後便朝他揮了揮手作為道別，而茂夫朝他微微頜首，最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車廂之中。

早上的列車沒有什麼人，茂夫一邊數著座位上的號碼一邊前進，等到抵達位置之後，他先把行李箱放到了位置旁邊，確認沒問題以後，他就直接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並看著窗外的風景，而太陽也在完全的升起了。

雖然看不到靈幻，但茂夫卻可以看到晴空萬里的藍天，陽光溫和地撒落在大地上，令人感到溫暖之餘，也為周圍帶來了點活力。

不知道靈幻是不是跟他一樣看著這片天空呢？

等到列車開動以後，茂夫看著窗外快速飛逝的風景，思緒不斷的運轉著，想著過去，思考未來，還有兩人之間那微妙的關係。

希望下次的告白可以成功。

冬陽懶洋洋的照在茂夫身上，原本運轉的思緒也慢慢地緩了下來，最後他閉上眼，靠在溫暖的圍巾上睡著了。

※番外

靈幻看著火車駛離他的視線，直到看不見為止，他才離開車站。

雖然圍巾給了茂夫，但靈幻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寒意，反而是被冬陽照的暖烘烘的，這讓他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就只是為了多享受這溫暖的時光。

走著走著，當他看到清澈的天空之時，腦海中第一個出現的是茂夫的告白，以及他之後握著自己雙手時所說的問句，而他的臉也是難得的紅了起來。

雖然這徒弟不會看氣氛的能力依舊沒點滿，但還好自己並不討厭他這種個性，反而還挺喜歡的。

「答案當然是沒問題啊。」

靈幻對著藍天回答茂夫的問句，說完以後，他輕聲笑了出來，腳步輕快的走在河堤上，並等待茂夫下一次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