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蘋果派

01

純白的細雪沿著樹枝滑落於地，在這個美好的一天，理應是要跟著家人朋友一起出去增廣見聞的，但難得放假的茂夫還是一如既往的朝著相談所前進。

但踏入相談所以後，茂夫卻看到辦公桌上充滿了散落的文件，以及微微偏移的辦公椅，而最重要的那人則不知道去哪了。而這個情況可是從來都沒有過。

「師父，你在嗎？」

茂夫一邊詢問，一邊走向紛亂的辦公桌，但在他走近以後，卻離奇地發現有一隻橘色的貓正窩在靈幻的椅子上舒服的打呼嚕。

正當茂夫專心的觀察橘貓的時候，橘貓像是發現動靜似的動了動耳朵，沒多久，牠慵懶的坐起身，並精準的看著茂夫的方向，招呼般的喵了一聲。橘貓親暱的舉動讓茂夫有些反應不過來，他先是看了眼周圍，然後用手指了一下自己，表示這個招呼是否真的對著自己打。而橘貓在看到茂夫的動作以後，他露出了一個『你是在開玩笑嗎？』的表情給他。

看到熟悉的神情以後，茂夫原本紅潤的臉在下一秒刷白，就像是世界末日來臨般的令人錯愕，而眼前的橘貓像是沒發現自己的的問題似的，仍舊老神在在。在這種情況下好像說破或不說破都是個難處，而這種問題想必丟到網路上或是自家弟弟也沒有解吧，他萬分苦惱的想著。

最後茂夫看著眼前的橘貓，決定鐵了心，直接詢問眼前的貓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靈幻師父，是你嗎？」

橘貓聽到以後，牠的身體明顯僵住了，而茂夫同時也看見橘貓滿臉驚嚇的表情。橘貓先是驚慌的看著自己身上的毛，隨後緊張萬分的揉著自己的臉頰及圓滾滾的肉掌，像是發現自身變化似的，橘貓極為僵硬的看向茂夫，而茂夫也在牠的眼底讀出了驚恐及絕望，最後牠兩眼一閉，直接昏倒在椅子上。

 

等到靈幻醒來的時候，他有些暈眩的甩甩頭，等到身體舒服多了以後，靈幻便開始觀察周遭的情況。而在不遠處，靈幻看到茂夫正擔憂的看著自己，而原本坐在辦公椅的自己同時也被移到了沙發上。

為了不讓自家徒弟擔心，靈幻連忙從沙發站起身，然後他走向前，用貓掌輕拍茂夫的手，專心的看著他。

這個溫和的舉動就像是在水中投入一顆石頭似的，讓茂夫的內心起了些波瀾，也令他有些五味雜陳。他先是低頭看著那柔軟的貓爪，隨後看向橘貓那溫柔且熟悉的眼，百感交集之下，茂夫輕握靈幻那柔軟的貓掌，並再次提問。

「靈幻師父？」他問。

靈幻點點頭，然後喵了一聲應答。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聽到這問題以後，靈幻將貓掌收了回來，一臉認真的看著地面，想了想，偏了偏頭，卻沒有任何答案。除了早上收信找資料接洽客戶的問題以外似乎沒有行程了，而且現在也才中午，如果有問題的話他早上應該就會發現到才對。

等等，中午？靈幻的思考停滯了一下，難道說──午休的願望實現了嗎？

看到靈幻刷白臉的瞬間，茂夫便下意識的伸手撫摸靈幻的背，像是安撫似的，試著讓他冷靜下來，而靈幻被順毛以後，他幸福的將眼瞇成了一條直線，突然覺得當貓也不錯。

驚覺這個想法之際，靈幻下意識的跳離茂夫的身邊，就怕自己踏進深淵以後就一去不回。但在他回頭之時，靈幻同時也看見茂夫的眼帶著濃濃的失落，就像是沒澆水的花一樣輕垂著花頸，難過的看著他。

雖然靈幻感到愧疚，但總歸來說，他還想當人不想當貓啊！

而且既然已經中午了，就表示沒多久以後，下午的客人就會到相談所來作諮詢，雖說推掉一個約並不難，但目前的狀態可不是喵喵叫就可以處理的。想到至此，靈幻連忙跳下沙發，快步走到自己的辦公椅前。

靈幻看著上方那高聳的牛皮椅，突然覺得這高度對他真的是個挑戰，但不做不行啊，靈幻一邊想著，一邊深吸口氣，最後心一橫的朝辦公椅的方向一跳。在即將滑落之際，他不斷地伸手抓牛皮椅，並用力的爬了上去，確認自身沒問題以後，他才轉跳到辦公桌上方。

抵達桌面以後，靈幻趕緊用軟綿綿的貓掌分類客戶的資料，他先是把資料分成成重要及不重要兩種，然後個別的拉了開來。而茂夫看到靈幻跳上桌子以後，他也跟著上前，跟著整理靈幻所分出來的資料。

分類完畢以後，靈幻走到茂夫面前，試著跟他講解接下來該怎麼應對，但要準備開口的時候，靈幻才想到自己現在是隻貓，根本沒有辦法解釋任何東西。這個尷尬的狀況讓靈幻感到萬分苦惱，他有些煩躁的在桌面上轉圈，試著找出這種情況下的解法，最後他再度走回資料前方，然後用牙齒把紙拉到不同位置上。

排好以後，靈幻用貓掌拍了拍茂夫的手，然後專心的看著他。

茂夫先是看著靈幻那圓滾滾的大眼，隨後他將視線拉回桌面，並伸手拿起最左上張的紙查看內容，而看到委託人資料的瞬間，茂夫就明白靈幻想表達的意思了。

「師父是希望我閱讀這些資料嗎？」他問。

靈幻點頭。

「好。」茂夫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般的說著：「我會想辦法記住的。」

說完以後，茂夫就從旁拉了張椅子，然後他手持書面資料，認真的坐在桌前一張一張的看了起來。

有問題的時候，茂夫會直接詢問靈幻，而靈幻聽到問題的瞬間，他會先思考該怎麼解釋比較恰當，想到方法以後，靈幻會走到另外一張紙上，用貓掌拍拍茂夫，並告訴他答案。

這樣一來一往之間，也過了好幾個小時，回答完茂夫的問題以後，靈幻便疲累的窩在茂夫懷裡睡覺，與此同時，茂夫也將脖子上的圍巾輕蓋在靈幻身上，讓他睡得更舒適一點。

 

02

叩叩——

聽到腳步聲的瞬間，靈幻趕緊坐起身來，並身手敏捷的跳到了辦公桌上，他先是對著茂夫輕喵兩聲，隨後專注的盯著相談所的門口。

茂夫看到靈幻的動作以後，他將資料放回了辦公桌上，等到資料都收齊了以後，茂夫就看到一名年輕女子打開了相談所大門，並踏著俐落的腳步走進相談所。然後她看了相談所一圈，發現相談所只有茂夫以後，女子便神色平靜的看著茂夫，有禮的詢問他靈幻身在何方。

「不好意思，請問靈幻先生在嗎？」

「師父現在不在，他要過一段時間才會回來。」

茂夫語氣僵硬的說著，靈幻看到這模樣就知道茂夫太緊張，於是他走到桌邊，並用頭輕推茂夫的腰，試著讓他自信一些。

而茂夫感覺到背後的推力以後，他連忙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點，等到平靜一些以後，茂夫就鼓起勇氣的走向前，然後他用靈幻那柔軟又令人安定的話語，請女子坐到一旁的沙發上。

「師父跟我說過狀況了，所以你可以直接跟我說沒關係的。」

「嗯……」

女子將手放到了胸前，有點擔憂的看著茂夫那輕稚的臉龐。雖然自己的問題不是普通人可以解決的，但既然靈幻委託了自己徒弟解決這件事，而他看起來也挺乖巧的，想來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想到至此，女子決定坐到沙發上，並對茂夫輕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

「好的。」

茂夫從桌上倒了兩杯茶，一杯給女子，另一杯則是放到自己前方，最後他坐下身，神情認真的看著對面的人。

「請問妳今天想諮詢什麼呢？」他問。

「我最近常常遇到一些無法理解的事，有時候會在家聽到奇怪的聲音，而自己的身體也常常覺得疲憊，甚至是嗜睡的現象。」女子抿了抿嘴，擔憂地接著說：「更奇怪的是，我會失去意識，然後出現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靈幻跳下辦公桌，並小踏步到沙發旁邊一起跟著聽。這是標準的靈異現象，茂夫會怎麼判斷呢？

「意想不到的地方，是指家裡還是在外面？」

「外面居多。」女子有些不安的將手指交叉，小聲的繼續說道：「但就算是在家裡，也有可能會跑到外面，而這也造成了我的困擾。」

「原來如此。」茂夫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資料，沒多久便再度提問：「所以是半年前開始的？」

「是的。」

「失去記憶的時間點是在白天的時候，還是晚上也有？」

「大都在白天。」

茂夫皺起眉，沉吟一會以後，才謹言慎行地繼續問下去。

「半年前有遇到什麼事嗎？」茂夫看向女子，補充說道：「跟其他人的摩擦之類的，或是意外。」

「沒有。」女子輕搖頭，而這問題同時也讓她困惑：「你怎麼會這樣問？」

靈幻聽到以後，他也感到些微好奇，畢竟資料上並沒有提及意外這部分。

不過在靈幻抬頭之時，靈幻卻發現茂夫的表情充滿了濃濃的遲疑不定，像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似的抿緊了嘴，而這神情這也讓靈幻感到不對勁：通常能讓茂夫露出這種神情的都不是好事。

「這麼說雖然失禮，但我想這些現象是因為妳被靈體纏住了。」茂夫像是在挑練字句似的，小心謹慎的說出他觀察的結果。

「什麼？」

靈幻跟女子皆驚訝地看著茂夫。

「我想妳遺失記憶後都是走到路口對吧？」

「對，你怎麼知道？」

「是妳身旁的女孩跟我講的。」

茂夫的視線落到了女子身旁，招呼似的，他對著半空輕點頭。

「她很感謝你。」茂夫將視線轉回女子身上，他握緊了雙手，努力維持平靜地接著說：「但她希望家人能走出來，所以才來拜託有一面之緣的妳。」

「怎麼會？」女子驚慌地看向身旁，卻沒有任何退卻的動作，最後她伸出手，試探性的往旁邊一摸，卻什麼都沒有摸著：「為什麼要拜託我？」

「因為妳到現在還是會去她死亡的地點祭拜她。」茂夫稍稍停頓了會，像是在思考接下來要怎麼解釋般的沉默下來，他把想說的句子沉澱了會，確認沒問題了以後，茂夫看向女子，冷靜且堅定的接著說下去：「思念擁有力量，而這也是她求助於妳的原因，因為她相信妳可以幫助她。」

「我根本沒有幫到她啊，為什麼她會這樣覺得呢？」女子抹抹臉。

「其實是有的，只是妳沒發現而已。」

女子眼眶泛紅的看著茂夫，不知道茂夫說的幫助是什麼。

「妳能陪她走完最後一段路就是最好的幫助了。」茂夫說。

聽到這句話以後，女子終於承受不住悲傷的哭了出來。而茂夫也在此時將衛生紙遞給女子，也拍拍她的背，試著讓她好過一些，不要太過傷心。

「謝謝。」女子輕聲道謝，隨後詢問：「她還有說什麼嗎？」

「她希望妳能幫她傳達一句話給她的家人。」茂夫墨黑的眼輕移至沙發旁，等到小女孩把話說完以後，他才接著說下去：「她過得很好，所以不要難過了。」

「沒問題。」女子點頭，冷靜下來以後，她看向茂夫：「請問她還在旁邊嗎？」

「在。」

「我可以跟她說話嗎？」她問。

「可以。」

「對不起，沒救到妳。」女子滿臉歉意的看向身旁，然後她揚起嘴角，溫柔的繼續說：「但妳的留言我會幫妳傳達，所以不要擔心，趕快成佛吧。」

女孩聽到了以後，她的眼淚就大顆大顆的掉了出來，沒多久，她便堅強地將自己的眼淚抹掉，向茂夫走近一步以後，她深深地彎腰跟茂夫還有女子道謝。等到再次抬起頭之時，茂夫看到女孩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快樂的笑容。

『謝謝你。』

女孩說完以後，她那微薄的靈體便消散在兩人身前，而壓迫感減輕的瞬間，女子也感受到周圍的變化，躊躇再三以後，她看著茂夫，不確定的問道：「她離開了嗎？」

「對。」茂夫點點頭：「跟妳道謝以後，她便帶著笑容離開了。」

「是嗎？那就好。」女子釋然的笑了出來：「希望轉生後的她可以過得更好。」

「一定可以的。」

「謝謝，真的太感謝你了。」

女子真誠地說著，這也讓茂夫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靈幻看到兩人的互動之時，他便知道這起事件也算是完美的落幕了，於是他喵喵了兩聲，直接跳到地面上，走到女子身旁安慰她。

「這隻貓好可愛。」女子摸摸靈幻，然後她抬起頭，好奇的回問茂夫：「對了，諮詢費要怎麼算呢？」

茂夫眨眨眼，聽到費用以後，他的眼神便不自覺的看向女子懷中的靈幻，想諮詢他的意見。而靈幻收到茂夫的視線以後，他點點頭，表示一切都交給他決定。收到這回應以後，茂夫想了一下過往的收費，然後他慎重地對女子說了個價格，而這數字也讓女子驚訝的看向茂夫。

「這也太便宜了，真的沒關係嗎？」

「沒關係的。」茂夫輕搖頭，面色平靜地接著說：「師父說如果成功就收這個數字。」

「可是這個價格……」女子有點遲疑，也不好意思的看向茂夫：「真的不用多給？」

「不用。」

看到茂夫如此堅定的回答，女子也不好多說了，於是她將身旁的包包拿起，並親手把委託費遞給茂夫，然後她站起身，深深地跟他道謝：「真的非常感謝。」

「不會。」

茂夫站起了身，然後陪著女子走到門口，而女子在離開前也帶著笑容跟他道別。

「再見了。」

「再見。」茂夫回。

 

03

門關上以後，茂夫打從心底鬆了口氣，他一步一步的走回沙發，然後攤在上頭閉眼休息。這次的諮詢也太難，一直以來，師父都是處理這麼麻煩的任務嗎？而自己應該做的還算不錯吧？茂夫一邊想著，一邊放空自己的腦袋，等到精神完全放鬆以後，茂夫便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靈幻原本想要好好稱讚茂夫的，但當他走向茂夫的時候，卻聽見了平穩的呼吸聲，等到他跳到沙發上的時候，才發現茂夫累到睡著了。

看到這種情況，靈幻也不急著打擾茂夫，他慢慢的繞著相談所漫步，並觀察周遭的一切。雖然說自己變成貓可能是因為願望的關係，但是不是還有其他因素呢？他一邊思考一邊遊走在每個角落，試著找尋一些線索。

能早點恢復就好了，他想。

 

當茂夫從深層的睡眠清醒以後，他先是遲鈍的起身，等到看到空無一人的相談所之時，他感覺原本疲憊的身心像是被冰水澆灌似的清醒了起來，於是茂夫連忙站起身子，並到處尋找靈幻的身影。

「靈幻師父？」

茂夫走到了辦公桌附近，卻沒看到靈幻的蹤跡，連椅子上也沒看到，於是他走回相談所中央，再次詢問，希望能聽到一些回應。

「你在哪裡？如果在的話回答我一聲。」

沒人回應，茂夫臉色蒼白的看著四周，如果從此見不到靈幻該怎麼辦？如果他變不回來來如何是好？？是不是不該讓他離開自己身邊？還是說──

茂夫覺得自己一腳踏入了泥沼，而無限的絕望則是從周圍不斷的將他淹沒，而自己的心跳聲似乎越來越大聲，像是提醒他連照顧一個人都做不到似的，不斷地鼓動著。當悲傷正要將他整個人都帶走的時候，茂夫卻聽到了一點輕微的聲響，而這點聲音也讓茂夫從灰暗的意識抬起了頭。

細微的貓叫聲如同脫兔，在雪地上輕踏兩腳，隨即消逝無蹤，但對茂夫而言，這帶來了希望，也讓他抓到了救生索，於是他快步走向聲音的發源處，希望能夠看到靈幻，但左右張望之下，他還是只看到書櫃以及相談所的家具，一點貓的影子都沒見著，但沒多久，茂夫再次聽到細微的叫聲，而這次傳來的位置則是在靠近地面的地方。

茂夫連忙彎下身觀察矮櫃的縫隙，卻正好對上一雙渾厚而發亮的貓眼，這讓茂夫嚇了一跳，也讓他跌坐於地。

「靈幻師父，你在裡面幹嘛？」

靈幻那雙無奈的眼直接給他答案，看著靈幻的眼，茂夫完全不懂自家師父到底是怎樣才會鑽進這個狹小的空間，照這情況看來，靈幻肯定是卡在縫隙間動彈不得，難怪怎麼找都找不到。

放鬆下來的同時，茂夫也擔心靈幻是不是受傷了，才會爬不出來，想到至此，他連忙揮了揮手指，用超能力把櫃子抬起來之餘，也讓靈幻安安穩穩飛到自己的懷裡，確認沒有受傷以後，茂夫便安心的把臉埋到了靈幻的軟毛中，久久不肯抬頭。

 

離開櫃子的瞬間，靈幻差點在茂夫懷裡喜極而泣。雖說要尋找線索，但是貓的柔軟度跟跳躍力讓靈幻玩的不亦樂乎，他帶著冒險的心情爬上最高的書櫃，看著以往不同的視野，得到滿滿的成就感以後，他又鑽到矮櫃底下挑戰自己柔軟的極限，但才鑽進去沒多久，就悲劇性的卡在矮櫃正下方。在無法倒退及前進的狀況下，他只好趴在矮櫃底下等著徒弟來救他。

靈幻看著把臉埋到貓毛中的茂夫，突然覺得良心不安了起來，於是他摸摸茂夫的頭髮想讓他面對自己，但卻一點效果都沒有，而這回應則是讓靈幻更愧疚了，想了想，他溫和的用兩隻貓掌拍拍茂夫的臉，試著讓他打起精神來。

「喵。」

「下次不要亂跑了。」茂夫抱緊靈幻，輕聲說著：「我不希望你受傷。」

靈幻輕磨茂夫的臉頰作為答覆，毛茸茸的觸感讓茂夫不自覺的笑了出來，等到心情穩定點了以後，茂夫便抱著靈幻坐回沙發上。

「靈幻師父，剛剛的客人是最後一個了？」

靈幻跳到了沙發上，對著茂夫點頭。

「那現在該怎麼辦？」茂夫苦惱的看著靈幻，畢竟變成貓的情況下會發生什麼他也不知道，更何況是讓他一個人待著了：「你要回我家嗎？」

 

靈幻搖頭拒絕，回影山家太麻煩他們了，還不如待在相談所，思考至此，他用貓掌輕拍著沙發，然後看向茂夫，想表示住在這的意見。

「你要住相談所？」

靈幻點頭。

「不行，太危險了。」茂夫立刻拒絕靈幻的提議，他將手放到下巴思考，隨後丟出另一個點子：「還是我來這邊住？」

「喵──喵喵喵──！」

那怎麼可以！當然不行！

「唔……」

茂夫看到靈幻炸毛的反應就知道這提議肯定不行，但是他又不能讓靈幻一個人待在相談所，這該如何是好呢？

一人一貓同時沉默了下來，靈幻看了眼昏暗的窗外，覺得兩人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他跳下沙發，漫步走向門口，並對著茂夫輕喊一聲，表示該離開相談所了。

「靈幻師父，你想好要去哪了嗎？」

靈幻坐在門口對茂夫點頭應答，看到靈幻的模樣，茂夫也只好起身把東西收一收，確認沒問題以後，茂夫連忙拿起桌上的紅色紙袋與鑰匙，並鎖門離開相談所。

 

當他們抵達一樓之時，突如其來的冷風讓兩個人都為之一顫，靈幻站在地面上輕甩頭並抖抖身子，試著將寒意驅趕，但走沒幾步，靈幻發現自己再度漂浮了起來，然後穩穩當當的落到了茂夫那溫暖的懷裡。

靈幻被茂夫單手抱住以後，他看到茂夫把紙袋輕放在地面上，然後解開他脖子上的圍巾，開始一層又一層的圍繞著自己，直到包到剩下一顆頭為止。嚴密而溫暖的防護讓靈幻有些無可奈何，在手腳都伸不出去的情況之下，這樣子最好是能指路喔？

看到靈幻的眼神以後，茂夫的臉像是被風颳的紅了起來，他先是用手指輕抓了抓臉，然後露出了個靦腆的笑容。

「想去哪跟我說吧，直接抱你過去比較快。」

靈幻挑眉看他，眼神中帶有『因為這樣你才要把我包成雪人？』的意思，而這神情也讓茂夫不自覺的把眼神移開，但抱住靈幻的手收的更緊了。

算了，也沒關係就是了，靈幻一邊想著，一邊對著茂夫家的方向點頭，而這個答案也讓茂夫好奇了起來。

「師父要去我家住嗎？」他詢問著靈幻。

靈幻搖頭，對他來說住到茂夫家也只是會造成影山家的麻煩而已。

茂夫看著靈幻，既然要帶自己回家，卻又不住在家裡的情況下，答案好像只有一個。

「師父是想先把我送回家再離開？」

自家徒弟果然聰明，靈幻有點感動的點頭，雙眼放光的看著他。

「那師父要去哪？」茂夫回問。

靈幻看向了自家的方向，然後轉頭看著茂夫並輕喵兩聲，表示自己就算是一個人也可以回到家，或是找到睡覺的地方。

茂夫輕皺眉頭：「你要回家？」

靈幻點頭，自信的眼神表示自己完全沒問題。

雖然靈幻的眼神如此堅定，但茂夫可沒因此放心下來，他低頭思考半晌後，直接一針見血地反問靈幻：「師父，您現在是隻貓的情況下，是要怎麼進家門呢？」

被抓到了。

靈幻僵住了身體，他原本天真的以為把茂夫送回去以後他就會忘記這回事，但想都沒想到居然會在這時候被抓到語病。這時候的茂夫怎麼反應就這麼快呢？難不成真的要兩個人露宿了？當然不行啊，他怎麼可以讓未成年的學生跟著自己在外面到處跑？靈幻有點小崩潰地想著。

茂夫沒有多說什麼，他溫柔的抱著靈幻，而深邃的眼先是看向自己家，隨後滑向靈幻家的方向，沒多久，他抱緊靈幻，面色平靜的提出另一個解決方法。

「不然我去你家住吧？」

靈幻心頭一窒，不敢置信的看向茂夫。而茂夫看到靈幻的表情以後，他揚起了淺淡的笑容，然後他將臉靠到靈幻的身上，語氣中帶著濃濃的笑意：「這樣就沒有問題了。」

 

04

不，我覺得這問題可大了。

但這問題在茂夫買完牛奶跟晚餐，還有打電話給律解釋今晚不回家以後好像都解決了。

靈幻滿腹疑惑的看著自家門口，不知道怎麼會把茂夫帶到自己家。而茂夫則是沉默的看著靈幻那深鎖的大門，沉默半晌後，他帶著一如以往的神情，說出爆炸性的言論。

「我需要從外面直接飛進你的陽台嗎？」

當然不行！這徒弟一點都不擔心會被人發現嗎？

靈幻萬般無奈的看著茂夫，然後他輕拍茂夫的手要他放自己下來，等到茂夫把自己放到地面上以後，靈幻便漫步到門口前方，並探身進門旁的盆栽內。

茂夫好奇的看著靈幻的動作，只見靈幻先是用貓掌扒了扒土，沒多久，茂夫便看到靈幻從盆栽內咬出了一枚閃亮亮的備用鑰匙，並搖著黃色的尾巴走回自己身邊，然後把鑰匙放到了他的手上。

「謝謝師父。」

茂夫接過手以後，他向前幾步，並打開靈幻家的大門。

靈幻在茂夫開門以後便直接進門，茂夫看到靈幻在鞋墊上輕踏了幾腳，把砂土清掉以後才走進房內，於是他也跟著照做，並有禮地打了個招呼。

「打擾了。」

「喵。」靈幻應答。

茂夫打開電燈的開關，當他抬眼的時候，他發現靈幻家跟他上次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除了換季的棉被及幾件厚外套以外，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除了房子主人變成貓這一部分，其他都蠻正常的。進房以後，茂夫先把東西放到矮桌旁，然後從廚房拿了個小盤子，打開剛買的鮮乳，咕嚕咕嚕地把盤子倒滿。

同一時間，靈幻進房以後便開始繞著房間行走，貓的視角讓他對任何事物都覺得很新奇，而貓獨有的靈敏嗅覺也讓靈幻聞到煙蒂的味道，而這也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以後還是減少抽菸的次數吧，不然根深蒂固在家裡實在是有點糟糕，靈幻一邊想，一邊走到茂夫身旁，他專心的看著茂夫把牛奶倒滿，並把盤子推到自己面前。

「請用。」

輕聲跟茂夫道謝以後，靈幻慢慢的喝著牛奶，而茂夫也開始吃起剛買的便當。等兩人都飽餐一頓以後，茂夫收起餐具，並把餐盤拿到廚房清洗，而這段時間他們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到茂夫從廚房出來以後，他發現靈幻整個人窩在他的圍巾休憩，而淺淡的呼吸聲表示他現在是處在極為放鬆的狀態。

「靈幻師父？」

靈幻的耳朵動了一下，他睜開眼，用眼神回問茂夫怎麼了。

「您要休息了嗎？」

靈幻對著茂夫遲鈍的點頭，然後他打了個哈欠，緩慢的走到較遠的枕頭堆上，打算今天就窩在角落休息，床則是給茂夫睡。

但剛坐下來沒多久，靈幻便發現自己被茂夫抱了起來，然後帶著他往床邊走，而茂夫把他抱到床上以後，直接用棉被把靈幻包裹住。

「師父睡床上吧。」茂夫語氣平靜地接著說：「睡地上會冷的。」

靈幻搖頭拒絕了茂夫的要求，他轉身想要下床，卻被茂夫一把撈住了。雙腳懸空的感覺讓靈幻有點不適應，他露出不滿的神情，身體掙扎著想要離開，但茂夫卻不為所動的抱著他，過一陣子後才理解靈幻的意思。

「師父是想把床讓給我睡？」

靈幻點頭，這回應同時也讓茂夫放下了心，原來靈幻不是為了其他事才要離開他身邊，那這樣事情就簡單了。

「師父睡另一邊吧，床這麼大，多一隻貓不礙事的。」茂夫摸摸靈幻的頭，語氣溫和地接著說：「而且師父也沒有很胖，所以不用擔心會干擾到我。」

「唔──」靈幻用喉音抗議著。

「沒問題的。」茂夫看了眼地上的枕頭堆，然後看向靈幻：「如果您睡地上我反而會愧疚，所以請睡床上好嗎？」

靈幻看著茂夫堅定的眼，看來自己怎麼說都說不過自家徒弟啊，思考了會，靈幻便輕拍茂夫的手請他放開自己，好讓自己可以自由行動。

等到茂夫放手後，靈幻走到床的另一邊，並直接窩在角落的一個枕頭上。而這個距離剛好不會碰到茂夫，也可以蓋到棉被，根本完美，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之餘，他也用眼神告訴茂夫他今晚就睡這了。

靈幻小孩子般的舉動讓茂夫露出了抹極為淺淡的笑容，然後他拉一半的棉被給靈幻，另一半則是留給自己。確認門有上鎖以後，茂夫直接熄燈並走回床邊，他看到柔和的月光透過窗簾照進屋內，絲綢似的純白帶來了一絲光明，也把自己的身影照的明明滅滅的。

茂夫窩進柔軟的棉被裡準備休息，溫暖的棉被及黑暗的環境都讓人慢慢定下心來，他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思考今天所發生的事，最後選擇呼喚身旁的人。

「靈幻師父。」

靈幻抬起頭，用尾巴輕拍了拍床單作為回答，表示自己有在聽。

「你明天會變回來嗎？」他問。

茂夫的語氣浮浮沉沉，如同汪洋中的一艘小船，帶著希望以及一絲擔憂，航行在未知的海面之上，而這問題也讓靈幻沉下心來。

「……喵。」

也許吧，他有點不確定的回應著。

「能早點變回來就好了。」睏倦不斷的襲上身，茂夫拉了拉棉被，閉上眼，帶著濃厚的睡意接著說：「畢竟我比較喜歡原本的靈幻師父。」

靈幻瞪大眼看著茂夫，沒有多說任何一句話，沒多久，靈幻便聽到茂夫平穩的呼吸聲，想來應該是睡著了，而他思考了會以後，便輕手輕腳的走到茂夫身旁，低頭看著茂夫熟睡的臉，想著變成貓後所看到的各種事物。

最後他溫順的窩到了茂夫懷裡，閉上眼，許著今日最後的願望。

希望可以變回原狀。

沒多久，靈幻便隨著茂夫一起沉沉的睡去，進入未知的夢境之中。

 

05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了室內，感受到溫暖的同時，茂夫也緩慢的醒了過來。他有些呆滯的看著眼前的白，感覺好像有哪裡不一樣，然後他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眼前的布料，柔軟而細緻──就像西裝一樣。

這個想法讓茂夫回過神來，當他看到靈幻的臉之時，茂夫驚訝到直接坐起身，然後他伸出了手，急忙的搖醒面前的人。

「師父，醒醒。」

「唔嗯？」

靈幻有些模糊的回應著，茂夫起身的動作讓冷空氣直接跑進棉被之中，也讓靈幻感到寒冷。他朝四周摸了摸，試著找尋溫暖的事物好讓他繼續入眠。當他摸到茂夫的手以後，他靠了上去，像是抱著暖爐似的，輕靠在他的肩上繼續睡。

茂夫僵住了身體，但靈幻變回來的驚訝還沒有緩過來，他就用手輕拍靈幻的臉頰，試著再次叫醒他。

「靈幻師父，你變回來了，快起來！」

靈幻睜著眼，意識不清的回問：「什麼？」

看到靈幻遲鈍的反應，茂夫也急了，他說了聲抱歉，然後伸手捏靈幻的臉，直接把他叫起來。

「好痛痛痛──路人，你幹嘛？」

靈幻含著淚眼回問，而這也讓茂夫鬆了口氣，然後他坐起身，指了指靈幻的手。

「師父，看看你的手。」

「手？」

當靈幻底頭之時，他看到自己的雙手隨著他的動作擺動著，而不再是毛茸茸的模樣，他起先是呆滯了一下，發現自己變回來以後，他喜聞於色的望向茂夫，然後一把將茂夫抱到了懷裡。

「我變回來了！太好了！」

「等、等等！」茂夫的臉上泛起一陣紅，他有點緊張的接著說：「靈幻師父，請冷靜點！」

發現自己太激動的同時，靈幻趕緊放開手，然後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抱歉。」

「沒關係，只是能變回來真的是太好了。」

「是啊。」靈幻感嘆地說道。

靈幻感動的看著周圍，終於不用再當一隻貓，也不用一直依靠茂夫了，真是太好了，他想。

「我先梳洗一下，你可以再睡一會。」靈幻將粉色的領帶拉開，從衣櫃拿出另一套衣服，決定先洗個澡再說：「等等再拿備用的牙刷給你。」

「好。」

等到茂夫從浴室出來的時候，他看到靈幻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甚至還在桌上放好早餐在等著他，經過昨天的衝擊以後，這個難得的和平感反而讓茂夫有點適應不良。

「你幹嘛這樣看我？」靈幻感覺到茂夫專注的視線，他有些不自在的將馬克杯放下，然後轉身看著自己的身體周圍，檢查是不是有哪邊出了問題：「還有沒變回來的地方嗎？」

「不是。」茂夫搖頭應答：「只是有點不習慣師父的樣子。」

「你最好趕快習慣。」

靈幻的青筋爆了起來，他輕捏茂夫的臉頰，想讓他學一下看空氣說話的技術，但茂夫只是一臉不解的回望著他。看到那清澈的眼，靈幻也只好自討沒趣的鬆手。

茂夫專注地看著靈幻的臉，然後他垂下眼，乖順的坐到了靈幻身旁，並拿起麵包開始吃了起來。

「師父，你是怎麼變成貓的？」茂夫問。

靈幻聳聳肩，不在意的回答茂夫的問句：「我也不知道。」

「師父，你不可能不知道。」茂夫輕聲否定靈幻，他喝了口牛奶，語氣篤定地接著說道：「你肯定有想到原因，才能馬上平靜下來。」

靈幻吞了口口水，他不安的握緊馬克杯，隨後將眼神轉了開來。

「靈幻師父？」

「可能是因為許願的關係吧。」靈幻被茂夫那銳利的視線搞得全身不對勁，最後決定舉手投降：「午休前我許了個願，希望可以變成一隻貓，就可以用這個理由放假一天了。」

茂夫一愣，他沒想到原因這麼簡單：「就這樣？」

「就這樣。」

「那之後也是因為願望的關係嗎？」

「我想是吧，而且都是平安夜所許的願，也奇蹟一般地實現了。」靈幻將馬克杯放下，像是思考似的，他用手指輕點了一下杯緣，接著說道：「既然今天是聖誕節，所以我想，也許是聖誕老人的禮物吧。」

茂夫眨眨眼，他從不相信聖誕老人的存在，但看到昨天變貓的靈幻以及今天變回原狀的模樣，突然覺得，就算有也不奇怪就是了。

「別想太多。」靈幻聳聳肩，滿臉不在意的接著說：「變回來就好。」

「嗯。」

「話說回來。」靈幻的眼神滑向一旁的紅色的手提袋，對於這個茂夫一直帶著的提袋，要他不感興趣是不可能的：「你昨天帶的這個袋子，裡面裝的是什麼？」

茂夫拿起提袋，惦了惦以後才回答他的話語：「是禮物。」

「禮物？」

「原本想說在聖誕夜送給師父的禮物。」茂夫將袋子放到了手中，簡單的解釋著：「因為之前都不會特別過這個日子，所以今年想說要買聖誕禮物，並謝謝師父這一年來的照顧。」

原來如此，靈幻輕聲笑了出來。

「那你要送我嗎？」

「欸？」

「禮物。」靈幻指了指禮物，帶著笑意回問他：「你要送我嗎？」

「你願意收嗎？」

「當然，禮物可是不分時間季節的。」

茂夫抬起頭，眼神帶著亮麗的光彩，害羞的將袋子遞給靈幻。

「靈幻師父，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路人。」

靈幻拿起紅色的袋子，並從中取出了一枚黑色的禮物盒，外面簡單的綁著金色的緞帶，而外面也用金色的字體寫著『聖誕快樂』四個大字。

等到靈幻打開禮物以後，他發現盒子中央擺著一條粉色的領帶。雖然看起來跟他平常的那一條很像，但實際摸到以後，靈幻發現這條領帶跟他平常用的質感有差，甚至高級不少。

「真漂亮啊。」靈幻拿起了領帶，他細細的撫摸那柔順的觸感，覺得內心被溫暖填滿的同時，靈幻也將領帶放到了自己的脖頸處，欣喜的回問茂夫：「好看嗎？」

「很適合您。」

茂夫平靜的應答，而陽光也在此時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靈幻身上，讓他看起來閃閃發亮以外，也令茂夫不自覺地伸出手，他先是摸了摸粉色的領帶，隨後露出了個柔軟的笑容。

「靈幻師父。」

「怎麼了？」

「我也可以，許一個願望嗎？」

問完以後，茂夫像是發現自己這樣很不得體似的，他頓了頓，隨後收回手，然後他專注地看著靈幻，並尋求他的答覆。

「就當聖誕禮物？」

「當然可以，只要我能作到的，就幫你達成。」靈幻回答完以後，他把領帶收回盒子內，然後轉了轉眼，感興趣的看著茂夫：「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摸摸師父的頭，可以嗎？」

「啊？」

「拜託了。」

看著茂夫充滿期待的眼神，靈幻感覺好像有那裡不對勁，發現茂夫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亞麻色的頭髮以後，靈幻才聯想到茂夫這樣做的理由，思考半晌後，靈幻便用百般無奈的神情看著眼前的徒弟。

「你啊……該不會是因為我昨天變成貓，才許這種願望吧？」

茂夫聽到靈幻的回答以後，他的臉一下就紅了起來，就像是被火炎燙到似的，顯眼的緋紅直接燒到了茂夫的耳尖，而這點熱度也讓他不自覺地低下頭，不敢看向靈幻。

靈幻看到茂夫的反應以後，他的心臟像是被松鼠抓了一下，帶點刺癢。同時之間，松鼠也帶著好奇，俐落地從角落鑽了出來，然後悄悄的，帶著蓬鬆的尾巴，輕刷過他的心扉。

 

真沒辦法。

 

「只能一下子喔。」靈幻說著。

「真的嗎？」茂夫震驚的抬起頭，兩人視線交錯的瞬間，靈幻可以看到他眼底的期待，還有眼神中那懸在一線的緊張：「您不介意？」

「當然會介意。」靈幻用手抓了下頭髮，解釋般的，他攤開手，無所謂地接著說下去：「但既然是聖誕節，破例給你摸一下也無訪，別太久啊。」

「好。」

時間像是在這一刻停止似的，寂靜無聲。

靈幻看到茂夫小心翼翼的朝自己多前進了幾步，像是怕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似的，茂夫緊張的伸出了手，然後輕輕地放到了靈幻頭上。而這點觸碰讓茂夫感到心跳加速，然後他深吸了口氣，如同探索似的，溫柔的揉了揉靈幻的頭髮。

「師父的頭髮真好摸。」

「那當然，畢竟剛洗過澡嘛。」靈幻閉眼說道。

「是牛奶的洗髮精嗎？」

「對啊。」

「那跟我的一樣。」

「是嗎？那你很有眼光呢。」

靈幻溫軟的說完以後，他下意識的用頭蹭了蹭茂夫，就像貓一樣的，對熟識的人撒嬌。茂夫則是僵住了手，不敢置信地看著靠在他肩上的靈幻。

心跳劇烈的跳動著，如果靈幻靠的這麼近，想必、不，是一定會被他聽到吧？茂夫慌亂的看著胸前的人，覺得心臟快要炸裂開來的同時，卻又不敢移動身體，就怕這個小動作會讓靈幻感到不舒服，或是想遠離他。

而這些選項都是茂夫所不樂見的。

但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想呢？茂夫有點困惑。

發現茂夫沒動靜以後，靈幻有些呆滯的看著前方，沒多久，他才抬頭看向茂夫，直到視線與茂夫相交之時，他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好事。

「抱歉，路人。」

靈幻心裡的松鼠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並在心上轉圈圈，不斷的擾亂他的思緒。最後他不穩的向後一跌，並直接用雙手臂遮掩自己的臉，急急忙忙的解釋剛剛的情況。

「給你帶來困擾了吧，絕對是天氣太舒服了才會這樣，所以｜｜」

「不會的。」

「欸？」

茂夫溫和的打斷了靈幻破碎的話語，他抬起紅噗噗的臉，認真的回答道。

「我沒有覺得困擾。」

靈幻愣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家徒弟的回應是這樣，正當他準備再次開口時，茂夫又丟了一個問句給他。

「師父不喜歡嗎？」

「不喜歡什麼？」

「我摸摸你之類的。」

茂夫有些難受的說，而這句話也讓靈幻被搞迷糊了。

「為什麼你這樣問？」

「因為你每次回過神就想離我遠遠的。」他小聲的回答。

「不是。」靈幻連忙舉起雙手反駁：「我怎麼會討厭你！」

「不討厭？」

「不討厭。」靈幻看著茂夫的眼，認真地回答道：「如果我討厭根本不會讓你進我家家門，更不會讓你摸頭了。」

茂夫原本消沉的神情慢慢消散了，而這也讓靈幻安心下來，然後他摸摸茂夫的頭，極為放鬆，同時語氣平穩地說道：「別擔心，依照你這個溫軟的個性，想來一輩子都不會被我討厭吧。」

「您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靈幻露出了狡慧的笑容，他先是對著茂夫眨眨眼，隨後自信的回問他：「我哪時候騙過你了？基本上沒有吧。」

「是沒有。」

茂夫溫順的點頭回答，而靈幻同時也將茂夫頭上的那隻手放下，茂夫看到以後，他握住了靈幻的手，而靈幻也在此時與茂夫的眼神相對，他可以看到少年眼中的遲疑，還有一些他看不透的情緒，就像是深邃的大海似的，平靜的看著他。

「我喜歡靈幻師父。」

……

靈幻先是沉默了三秒，隨後他咳了咳，裝出一副長者的模樣，冷靜的回握茂夫的手。

「我也喜歡你。」靈幻說道。

「真的？」

「真的，畢竟你是我最優秀的徒弟。」

「那就好。」茂夫安心安定的說著。

靈幻看著茂夫那放心的模樣，突然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但卻又說不上來。於是靈幻放開手，並坐到另一邊的桌腳旁，開始大口的喝了口牛奶，冰冷的牛奶滋潤喉嚨的瞬間，靈幻也把自己的思緒擺回了正確的位置，應該是說，感覺比較正確的位置。

「路人，你的喜歡是屬於師徒的嗎？」

「是啊。」茂夫微微偏頭，不解的回問：「怎麼了？」

「沒有。」靈幻擺了擺手，喃喃自語地接著說：「只是在想是不是有包含其他含意。」

「其他含意？」茂夫愣住了，他滿臉疑惑的看著靈幻的眼，好奇的問道：「除了師徒以外的嗎？」

「是啊。」

「比如說？」

「朋友或家人之類的。」靈幻放下了馬克杯，然後他伸出手，充滿耐心的解釋著：「比如說我們認識久了，你可能會把我當成朋友、或是家人之類的，我說的就是那種情況。」

「喔……」

「不過你現在想這些還太早拉，等之後再說吧。」

靈幻搖了搖自己的手指，然後他拿起了麵包與牛奶，繼續悠閒地吃著早餐。

「我會考慮看看的。」

「考慮什麼？」

「跟師父的關係，尤其是戀人方面的。」

「咳咳咳咳咳咳──！」

靈幻被牛奶給硬生生嗆到了，茂夫現在是在告白嗎？所以他剛剛答應了他的告白嗎？為什麼？欸？等等！所以剛剛的喜歡不是普通的喜歡嗎？不對，現在應該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他唯一的徒弟怎麼可以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被關進少年法庭！

不管自己再怎麼喜歡都不可以！

「至少也要等你成年再說！」靈幻紅著臉大吼著。

「好的，我會等成年再跟師父告白的。」茂夫毅然決然地說道。

 

「欸？」

靈幻的心思在這團混亂中早已找不到方向。

但為什麼會有一種賺到的感覺呢？

 

End